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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倦墨 于 2023-11-2 18:17 编辑
（一）
近些天来灿都的影响，即便关闭所有的窗户拉上窗帘，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窗外狂风大作。对我的睡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小区的偏门距离我很近，两扇大铁门上有个小门，在大风的作用下来回的撞击着，不停发出清脆的“叮，叮，叮”的声响。像极了“铁拐李”的打铁声。
这里的铁拐李可不是八仙中的仙人，他是我们邻村一个姓李的汉子，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在贫穷和医疗不发达的情况下，造成的一条腿短了一截且瘦细。平日里行走要依靠一副铁拐。所以就有了这样的雅称。
铁拐李的打铁铺在村后马路的斜坡边上，是两间连在一起的破瓦房，其中一间屋顶有个烟囱。主要依靠修理自行车，打造犁头，铁锹和镰刀养活他老娘。周边也就他一个铁匠，日子也还过的下去。可能是残疾的原因，又沉默寡言的整个人就显得非常阴沉。如果忽略他那条畸形的腿，就那如钢针般的寸发，刀刻斧劈似的面容，虎背熊腰的身板，那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因为腿脚的不便，造就了他双臂的强壮，单手可以舞动上百斤的石锁而面不改色。
（二）
除了力气大，还心灵手巧，他会用淤泥烧制口哨，是一只鸟的形状栩栩如生。吹出的声音清脆悠长，想获得一个得用酒瓶子去交换。小伙伴中谁要是有这样一个口哨，就足够他炫耀好多天。为了这份长久的炫耀，我没少挨父亲的鞋底，因为家里的空酒瓶几乎被我换完了。我的败家子名头让他的口哨响彻了周边的村子。在小伙伴中吹响这样的口哨就完全忘记了屁股的疼痛，因为倍有面子。
铁拐李的胆魄也是出了名的，打铁铺的周边是原野，被一圈杨树围绕着。据说，有一条手臂粗的花斑蛇曾盘在他的门前有磨盘大，被他迅捷的攥住了蛇头，硬生生的给攥死了。就随手丢到屋后的树杈上。原本我们就比较怵他，之后就更不敢跟他直视，不苟言笑的性格，冷若冰霜的表情配上那具身板，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被他盯上了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好在他跑的不快，也就让我们多了一些胆气。打铁铺是极佳的寻宝地，也只有那儿能寻到修车时遗弃的钢珠，钢珠可以提高弹弓的杀伤力，可以让陀螺转的更快，在儿时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三）
独自一个人，没谁敢靠近他的领地，那挂在树杈上的死蛇，虽然早已风干，依然有足够的威慑力。只有把小伙伴组织起来，潜伏在马路的另一边，静待他落锁离开走远后，才敢涉足这块宝地。一拥而上，翻找每个角落藏匿的钢珠，有的甚至是从泥里抠出来。碰上好运的会寻到角铁的边料，在石头上多磨上几遍就成了秘密武器，有的特别像忍者的飞镖。谁要是能拥有一块这样的边料，那时在心底绝对不亚于传家宝的份量。
让我们对铁拐李有所改观，是因为一大包崭新的钢珠。有一次在寻宝的时候，被他杀了一个回马枪逮个正着。伴随着一声尖叫，大伙四散逃窜，年龄最小的二狗情急之下摔了一跤，被他提着就走进了那幽暗的小屋。只能听到惨烈的嚎哭声从屋里传出，不知是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其余的小伙伴脸色铁青，双股战战。只能在安全距离外声讨要求放人，捡着地面的土疙瘩奋力反击。随着哭声的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一会，二狗全须全尾的走出了小屋，脸上的泪痕未干，还挂着鼻涕泡，那表情成了喜极而泣的样子。因为他手里抱着一大包全新的钢珠，隔着塑料袋，在阳光下都闪闪发光。而大伙无一例外的从惊恐改写成惊羡，似乎都生出了这样奇怪的念头:被捉住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四）
经此一役，我们一致认为，铁拐李是个好人。小孩子能有什么高明的心思呢，半块肉馅饼都能让人把羊牵走，更何况那么一大包新的钢珠呢。慢慢的我们的胆量也就壮实了起来，从当着他的面小心翼翼的在边上寻找，到坐在他身旁，静等他修车时从车轴里抖落废弃的钢珠，我们自然而然的据为己有。在这个熟络的过程中，发现他偶尔笑起来还挺好看，跟个大孩子一样。
铁拐李是娘俩相依为命，因为自身残疾，他老娘一年中有半年又是卧床状态。地是种不了了，而农村的收入绝大部分来自土地。正因如此才造成他三十好几还没有讨上媳妇。直到有一天，他像是笑抽了一样，见谁都笑，这是极不正常的，反而让我们不敢亲近他。当他拿出一篮子红色的鸡蛋和一大包糖果时，又被我们围在了中间，我们才知道，铁拐李娶媳妇了。
铁拐李的媳妇是村长从外地带回来的蛮子。打小发烧时，烧坏了脑子，村里人都叫她傻妞。傻妞长的很壮实，除了脑子不灵光，要身板有身板，要长相有长相，白白净净是个好生养的。好歹能给老李家续个香火。也正如村长预料一般，婚后第二年，铁拐李就抱上了大胖小子。取名李铁蛋说是命硬好养活。
（五）
也得亏铁蛋名字够硬，不然就折在他傻娘手里了。这事要从傻妞跳河说起。那是在一个严寒的冬日早上，傻妞抱着幼小的铁蛋，直挺挺的站在小河中央，歇斯底里的发着狂放着狠话。说李叔不给她做花棉袄还揍她。她不要活了。冬日的河水冰凉刺骨，虽然是在河中间，河水也只淹没到她的膝盖。只见她裹着厚厚的棉被，被面上绣着一个硕大的喜字，瑟瑟发抖，坚强的不接受任何人的劝解。
说起花棉袄这茬，那是傻妞相中了邻居家晒在院子里的冬衣。趁着邻家没人借了去套在自己身上。这还不算完，她还穿着这身花棉袄，到正主面前得意洋洋的显摆，一边打着转问人家好看不，一边大赞真合身。这事就被告到了铁拐李那，说是傻妞这样会带坏铁蛋。也正因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铁拐李脆弱的自尊。恼羞成怒的铁拐李当晚就把傻妞教育了一顿以正家风。
傻妞这出寻短见的闹剧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最后由村长出面作保，答应她只要她上岸，就让铁拐李给她做一身比邻家还要漂亮的花棉袄。妥协的傻妞这才忘了挨揍这回事，满心欢喜的往河岸跑，边跑边叫嚷着冻死我了，冻死我了。上岸时，打开被子后才发现铁蛋不见了。又不得不折返回去，当铁蛋被她从河中央摸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冻个半死，差点没了。
（六）
令人欣慰的是铁蛋身体健全智商在线，在那样的家庭化境中顺利的长大成人，现如今，铁蛋也有了孩子。铁蛋没有继承他老子的衣钵。可能是现在没有自行车和板车需要修理，更没有人用到犁头，铁锹和镰刀了。
窗外传来的“叮当，叮当”声，越发的猛烈了，就算是铁拐李的铁锤也抡不出这样的响声，毕竟他现在也老了。儿时的伙伴都没了联系，样貌也模糊了。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铁拐李那跟大孩子一样的笑容里，在火星四溅的打铁声中，三十年的光阴似乎被捶实了，好多熟悉的容颜也越发的清晰了。
【完结】
『个人感受』：在眼下这种浮躁的生活里，很多人内心都会产生焦虑不安。也许是，在我们已经逝去的岁月里寻不到一些刻骨铭心的人或事，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怎样做来改变现状。走了半程却发现人生的行囊里空空如也，不免有些悲哀。而我在这里有一点敢确信的说：那就多看一些有质量的书吧。如果来日真的方长，请不负遇见，且行且珍惜！如果来日真的方长，那未来也一定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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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31 23:5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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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1 05: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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