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魏东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还尚早。过了一会儿，太阳已经由南向西渐渐偏行。夏日的白天总是这么枯燥冗长，拖沓的太阳迟迟不肯西落。慢慢的，天色有些昏暗了，街衢两侧的商店间或的亮起了楼顶的霓虹灯，依次由左往右不停地闪烁着，光怪陆离。燥热了一天的街道仍然人来人往，拥趸不堪，捂了一天的热气散不出去，只好在来来往往的人们中间互相传递。有几个小孩实在受不了这蒸蒸的热气，和父母索要了些零钱买了几支冰激凌坐在街边的石凳子上晃着短腿舔来舔去。隔了一个垃圾桶的木头长椅上，瘫着两个醉汉，摇晃着互相边拍着背边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滩秽物，在他俩身后霓虹灯不停闪烁的照耀下，冒着腾腾热气，一会儿蓝一会儿紫。由此处经过的人无不面露嫌恶掩鼻疾行。又过了一会儿，两个衣冠不整的城管开着辆白色的街道巡回车骂骂咧咧地呦呵了两个清洁工打扫秽物。
再往前走，各条街衢和各条小径都汇入了一片空旷的区域。平日里的空旷区域此时早已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各路的男女老少像鱼群不断涌入深海一般涌向空旷区。我凑趣的往前挤，循着声源亦步亦趋地捱到了中心地带，一阵阵劣质音响的声音不断高高低低的传来。踮起脚，只见一方简陋的临时舞台布置的花里胡哨，看样子像个学生模样的后生双手局促地持着话筒，正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唱着崔健的《花房姑娘》，声音顺着话筒线从角落的音响向台下的四面八方高高低低的传了出来。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喔赞扬...”。
舞台底下不远处正对着摆了一溜桌子，一个趿着凉拖的评委和其他人交头接耳后打出了满意的分数。这时我才看清舞台正上方挂着一幅“XX杯同城大学演唱比赛”字样的红色条幅。这个唱完《花房姑娘》的年轻小伙子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的下去了。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演唱者相继满心欢喜的上去又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的下来，台下的观众时不时的或起哄或助威呐喊。
俄顷，打南边飘来一块乌云，起先还不算太大，不料黑云愈积愈大，遮住了阳光。人们开始发觉了，纷纷抬起头向天空张望。顷刻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风潇雨晦。“空旷区”的人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张惶失措的大叫着四散奔逃，瞬时作鸟兽散。台下的几位评委边大声呼喊试图控制群众保持秩序不要慌乱边向人群中左突右撞地挤去。我也顺势被蜂拥的人群簇拥着躲到了相隔最近一座大厦的公共大厅里，立定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不断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玻璃窗向外望去，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还在不断奔跑呼喊着寻找掩体。临时搭建的舞台在强劲的风雨中摇摇欲坠，台下的一溜铁皮桌子也被风刮的七扭八歪连成几条折线。与其相隔不远，有几块凹陷处瞬时汪了一片积水，一只蓝色的拖鞋在其中随着风雨不停摇曳。
大厅里前来避雨的人越来越多，瞬间响起了一片叫骂声和埋怨声，顿时熙熙攘攘。
这时候，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我扭过头，一阵沁人肺腑的香气猝不及防地钻进我的鼻子。
“还真是你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凑热闹？”
我定了下神，一瞅是唐静。
“龙宫呆久了也憋屈，总得出来微服私访一下吧。”我又抹了一把不断从额头流到脸上的雨水。
“你这人，真会给自个儿脸上贴金。最近怎么样？”唐静笑的花枝乱颤。
“凑合着活呗，你怎么样？”
“也就那样，你这是——准备干嘛去？”
“没事干，瞎溜达着玩。”
“要我说这帮评委也忒不专业了，只要提前稍微翻翻黄历，也不至于当街掉链子。对了，你这是准备干嘛去？”
“跟你一样，这不也没事干。”
“怎么？你这整天在民政局离婚办事处拆散了一对又一对，是不是一到下班就感觉于心不忍？觉得自己特像爱情刽子手？每天下班后得溜一圈才能平复心情。”
“本来么，刚开始，还真有点不忍，到现在真的无所谓了。”
“咳，这时间真是催人老啊，连你都变得这么麻木不仁了。”
“我发现你真的一点儿都没变，还这么贫。”
“我觉得你现在真该找一个正经班上上，磨磨你这散漫的性子。”
“巧了，咱俩想一块儿了，我这不这几天正准备走访些之前的狐朋狗友，和他们挥手道别，最后再来一趟环球旅行，是有必要重新认识下自个儿了。”
“你，净打岔，我跟你没法说话。”唐静笑的眼角蜷起了细细的皱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时候的雨已经停了。沥青道路的街道和来往的车辆被雨水刷洗的焕然一新，先前燥热不堪的热气也被狂风暴雨一扫而光，空气变得清凉透畅。
“这一阵子都忙什么呢？也不见你照面。”唐静的脸被火锅的蒸气蒸的有些红晕。
“瞎忙，狗熊耍扁担——混碗儿饭吃，跟你这旱涝保收的比不了。”
“准是又倒腾什么大买卖，说吧，别拘着了。”
“真的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对了，钱青峰栽了，被关进局子了。”唐静好像忽然想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我倏地好像被电了一下，两根夹着香烟的手指倏地颤了一下抖了半桌子烟灰。
“大概一个月之前吧。听说好像是因为斗殴。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
“你听谁说?”
“就那谁，李然。”
“哪个李然？”
“就咱们那会成天跟着咱们屁股后头跑的那小丫头。”
“噢...噢...”我顿了顿，努力搜寻着脑子里残存的记忆。
“她说当时正和她老公在杭州新婚旅行，拍照的时候身后一阵嚷嚷，扭头一瞅，几个人打成一片，一会儿来了仨警察，最后全给带走了。临上警车的时候，她认出了钱青峰，叫了他一声，钱青峰扭过头对她笑了笑。”
“嘿，这好几年都没照面，一照面怎么净出幺蛾子?”
“这样吧，你挑个时间把李然约出来，我当面问问。”
“那行，明天吧。电话联系。”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我才到家。这当儿毛亮打过电话来。
“喂，汪睿，钱青峰折了，好像被转到杭州分局了，你赶紧通知哥儿几个，明天买张机票颠儿过来。”
“你听谁说的?”我疑惑着这消息怎么不胫而走了。
“我也是赶巧，那天正陪着几个客户在西湖边上乱逛，正巧瞅着钱青峰被警察拷走了。”
“行了，具体原因来了再说吧。”毛亮那头儿急慌慌的挂了电话。
隔天到了杭州萧山机场，正值下午一点钟。一下飞机，滚滚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好像热情的杭州人民夹道欢迎一样。
我们一行四人出了机场，就瞅见马路对面戴着黑色墨镜的毛亮潇洒的斜倚在汽车旁边。
毛亮开着车超过机场大巴，飞驰而过，直奔市区。
“我说，毛亮，你是真的发了。”陈岩左右环视着车内的摆饰，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哎呦，你这可真高抬我了，我这充其量只能算是小本买卖，养家糊口还凑合，再往上谈，没戏。”
“瞅见没有，满大街的高科技公司。知道现在最流行什么吗？”
“高科技，大数据。”我从内视镜瞅见毛亮粗浓的眉毛得意的一瞥。
窥视卡
雷达卡
发表于 2024-5-29 11:00:01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千斤顶
照妖镜
发表于 2024-5-29 11:39:55
发表于 2024-5-29 18:43:49
发表于 2024-7-15 10:4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