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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他。
他望着我。 我叫他,他知道我的名字,又或许现在不知道,他不说话。 我问他我是谁,他只点头,我明白他是知道的。 他伸出手,我握住那曾牵着我的手,现在两只手已经一般大了。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在我的手随着身体成长的时候,他的手皮肤松弛,皱纹如沟壑,爬得更多,烙得更深。 他用他微弱的力气上下晃动着我的手,尽管幅度十分有限,这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大的动作了,记得小时候我也是如此晃着他的手给我买东西。 看着他的脸,我倍感心酸与无奈,常年的病痛缠身已经将这个老人折磨得骨瘦形销,冬天本就厚重的衣服套在他羸弱的身躯上显得更加肥大。搁着衣服搀扶他时,我感觉这袖子还能再装下一只胳膊,还须十分小心,生怕力气大了把他弄伤。 因为数十年的糖尿病,许多有营养的食物他都吃不了,看着凹陷的双颊,我无法与旧时照片上那个目光如炬,炯炯有神,腰板儿挺直的火车司机联系在一起。 有时候可能是习惯了姥爷这些年的样子,我竟一时忘记他曾经的容貌---那个我儿时翘首以盼等在路口,他拿着黑色皮包穿着干净利落的工作制服向我走来的姥爷。 记得姥爷还能自由活动那会儿,经常背着家里人“偷偷”去厨房吃饼干水果啥的,为了防止姥爷偷吃,水果饼干放的位置换了又换,但总能被他找到。有时候被我撞见,证据确凿还非说没有吃,而今想来仍是忍俊不禁。 上大学以来,我如同家里的定期租客,冬夏两季居住,回家的时间单位变成了学期,我每回来一次,姥爷的活动范围便缩小一圈。 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姥爷还能绕着村子散步,寒假回来便只能走到门口的街道,从家里的院子到屋里的两头,如今,他的活动范围只剩下了床和沙发。 大学两年,时间被悄然淡化,一来一回,一来一回,便是一年。在它面前,我是如此渺小,小得可怜。 一瞬间,我真的想把那些什么华佗,扁鹊那些名医全都从历史的角落里拽到我们家,只求能把姥爷的病治好,哪怕是延缓疾病恶化的速度。 《长恨歌]》写到,“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至魂魄”,当时曾笑唐明皇傻,而今再读这句,我也愿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神仙方士,灵丹妙药。不论是在海外之仙山,还是北海之极渊。 为什么人世间要用病痛这种东西呢,它百害而无一利,它把坚逾金石的亲情拆散,让人们饱受身心折磨,遍体鳞伤。让人们一次次在它面前颤抖、祈祷,没有什么时候比这时更虔诚。如大山将人们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几无回旋之地。 若说是因为它,人才能对亲情倍感珍惜,倍加呵护,那,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莫不是女娲造人之时,故意用泥这种禁不得风霜之物,给了病痛可乘之机。若能改写岁月史书,我一定要给女娲金刚石,告诉她,用这个,造出来的人,百病不侵。 可惜没有如果。
诗成抬首一望,见漆黑一夜,却有雪花点点,明灭可见,愿来日皆如此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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