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大早，姚冬领着一帮人在公司忙前忙后。
“听我讲，八点钟客户准时入场，都麻利点儿，见空桌就往上堆，堆成金字塔形，紧凑点儿。”
“冯宇，你去前台照着名单划拉人，来一个划一个，冒名顶替的甭让进。”
“魏鑫，你去找杨睿拿相机，不懂拍照让他教你，甭怕，一点儿都不难，几分钟就能学会，你就调成自动模式，拧几下变焦环，看距离合适了就按快门，咱没闪光灯，拍黑了让丫拿回去P图。”
“大伟，到时候你跟我解说去，杨睿哪去了？PPT还没弄好？”
“来两个人，把这堆东西搬仓库去。”姚冬指着角落里摆了一溜的矿泉水空桶和废纸箱火急火燎。
一楼大厅，杨睿正拉着载满工服的板车焦急地等着电梯，眼巴巴瞅着一趟趟客梯装满眼看快要迟到的上班族们上上下下插不进脚。
“师傅，你去货梯那边儿等。”一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打着手势朝傻等着客梯的杨睿嚷。
“甭提了，樊磊和送货师傅撂下这堆马甲就颠儿了。”杨睿灌完一杯凉水不停打着嗝说，“说是还有事儿，待会儿再过来。”
“不来最好，省的裹乱。”姚冬弯下腰剪断捆绑马甲的塑料绳，“来，都来，自己拿，一人一件，现在就套上。”
“姚大，您让我干点儿别的什么都成，要让我现学现卖，说实话，我这心里真没底。”魏鑫不自信地说。
“千万甭推，我看这儿就属你最合适，寸头，工装裤，旁人都没你这气质。”姚冬从背后双手搭在魏鑫的肩膀上作揉肩状，“你要无条件相信自个，往那儿一站，你得目空一切，觉着比肖全还专业，拍出来的都是流芳百世的作品。对了，拍的时候别忘了把带子跨脖子上，显得像那么回事儿。”
参会人员越来越多，一窝蜂地涌进门口登记，冯宇划人名划得一脑门子汗，旁边的易拉宝被人流挤倒了好几次。
“都别急，一个一个来，不好意思，您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这么老些人，不会都是托儿吧？”杨睿小声嘀咕。
“赶紧拍照，抓拍最真实。”姚冬催促魏鑫。
地铁站内，刘小暖肩挎坤包，刷卡通过闸口，出站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排飘着香气的早点摊，在大厦楼下碰到了樊磊，两人寒暄了几句一同走进电梯。
“你们可总算来了。”姚冬看到刚出电梯的樊磊和刘小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搂住樊磊的肩膀，“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场，怎么就你们两人？没别人了？”姚冬往后瞅了瞅缓缓关闭的电梯门里并未打算出来的几人。
“都忙不开，我一人就够了。”樊磊说。
“杨睿呢？”刘小暖问。
“在里边儿捣鼓幻灯片儿呢。”
“阵仗还挺大。”
“呦，樊总来了。”一个工牌随着走路左右摆动的参会者迎上前去，“这次展会真心不错。”
“都是托朋友们的福。”樊磊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
樊磊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各位来宾，欢迎来到本次‘远视’公司产品会展，我们这次的展品涉及面非常广，相信大家必不虚此行，客套话我就先不多说了，大家登记完先入场，先入场。”
一行人簇拥着樊磊踱进门，像是备受瞩目的影视明星。
“喂，喂，喂——”樊磊站在会场前方中央，接过话筒，“老话儿说得好，一件事儿的成功离不开每一个人，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在此特别感谢与我奋战数月的兄弟姐妹，也再次感谢各位朋友们捧场。”
“下面由我们的产品经理为大家讲几句，大家欢迎。”
会场霎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接着骤然停止。樊磊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姚冬，姚冬把脸扭过去看向别处，他又隔过去看了看站在一排的杨睿和其他几人，几人均有意避开他的目光，他索性把话筒往姚冬手里硬塞，小声说：“随便讲几句。”
“咳，咳，那个，开场话樊总已经说了，我就不多说了，我来介绍下我们团队吧，我们有专业的讲解员、专业的多媒体工程师、专业的摄影师……相信大家一定迫不及待地想体验我们的产品，那就不一一介绍了，下面我宣布，会展，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接着会场骚动起来。姚冬左侧其余几人看到话筒没传过来，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款产品叫‘千里眼护眼仪’，我们的新产品，没关系，您试戴一下。”大伟边说边将护眼仪的松紧带往一位女士的脖子上套。“看得还挺清的吧？”
“看到了一片森林，里边儿有只小鹿在跳。”
“这是森林模式，您退出一下，往右边儿滑动，还有城市模式、山地模式、海洋模式、星际模式等等，可以让您在足不出户的前提下领略山川湖海，日月星辰。”
“具体参数得看幻灯片。”大伟手指着会场正前方的白色幕布，“那儿专门有多媒体工程师为您进一步讲解。”
“女士，劳驾您回一下身，留张合影。”魏鑫弯着腰，左手托着机身旋转着变焦环，右眼紧闭，左眼凑近取景器目镜，如同一个老练的狙击手。
“您好，师傅，麻烦您给我们也拍几张。”一个上了年纪的戴着长檐帽的客户摘下帽子捋了捋稀疏的头发站在魏鑫身后恭维地说。
“我们的眼贴内含中药成分，市场上流通的跟这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贴了之后，保证让您明目清爽，最后摆脱眼镜的依赖都有可能。”杨睿在台上对着围过来看幻灯片的一众客户夸夸其谈。
“挺式样儿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刘小暖对着空闲下来躲在一角喝水的姚冬说道。
天色暗下来，姚冬、杨睿、樊磊、刘小暖等一行人在大街上并排走着，积攒一天的热气久聚不散。
“多亏了你们，这次办得很成功。”樊磊手扶了扶眼镜高兴地说。
“甭来虚的，说说怎么感谢我们，磨了一天嘴皮子，嗓子都干了。”杨睿装腔作势道。
姚冬的胳膊轻捅了下杨睿，“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别呀，好长时间不出来聚一次，机会多难得。”刘小暖对姚冬说。
“就是，美女都发话了，再说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干。”
“那你们挑地儿，我请客。”樊磊豪爽地说。
四个人说笑着消失在布满夜色的长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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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8 15:3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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