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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秋菊 于 2024-2-1 23:43 编辑
提起“雅”一字,可谓颇具历史渊源,早在先秦时期的典籍《诗经》中便出现它的身影。作为西周宫廷乐歌的代名词,它的内涵寓意可见一斑。时至今日,我们依然常听到父母为出生的女儿冠以“雅”字,寄予着对小姑娘无限的祝福与厚望。可以肯定地说,这个字承载了五千年华夏文明对美好的大部分期待。
在互联网与自媒体发达的今天,我们常常会在一众贫瘠乏味的短视频中被有关中华传统文化的那部分所吸睛。他们的标题通常是“你不知道古人可以有多浪漫”,点开后大多是古典装束打扮的男女博主为我们介绍现代词语的古义雅称。“茄子”叫“落苏”,“打伞”叫“撑花”,“萤火虫”叫“照夜清”……熟悉的词汇忽然有了小众高级的叫法,无疑会深受网友的喜爱,动辄成千上万的浏览量,让人很难不怀疑是掌握了流量密码。
所谓雅称,不过是古人用于诗文中的特指词语,或符合韵律,或映衬意境,甚至于某件物品的名称在古代即是如此,流传至今为后人赞叹。我们了解学习,欣赏经久不衰的东方文化蕴含的美,这是要得的。可是在当代写诗谱词时究竟要不要悉数仿古?凡是诗文中提及全部用雅称代指,去刻意营造意境内涵,我个人认为,这是不恰当的。
每一个时代有独属于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无需去与过往相比对,也无法与曾经相比对。就像鲁迅先生在《致颜黎民》一书中所言,“譬如说罢,古人看见月缺花残,潸然泪下,是可恕的,他那时自然科学还不发达,当然不明白这是自然现象。但如果现在的人还要下泪,那他就是糊涂虫。”如果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我们在进行文学创作时不能融入时兴的元素和情感,一味去用古义雅称的词汇填充创作内容,那么无疑会出现“画皮难画骨”的滞胀问题。细数各家的千古名句,这些脍炙人口的诗文也并没有哪些是凭借小众生僻的辞藻“出圈”。就拿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来举例,在这十个字构成的短句中,没有哪个字冷门,也没有哪个词不与现代汉语意思相同,可它却能历经时代变迁,在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们读起时依然被触及心弦,与千年前那个夜晚的李白产生共鸣。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明月”二字,简单了,当清楚明确的指出天上的球形天体,难道不比“素娥”、“冰轮”、“玉镜”这些朦胧模糊的代指来的爽快?“思故乡”直抒胸臆,真情流露,为千古世人传颂。若是李白将其换成“家山”、“桑梓”、“乡井”等别称,意境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当然,在此举例并没有贬低批判雅称的意思,苏东坡的“千里共婵娟”,毛泽东的“埋骨何须桑梓地”,他们的诗文中也同样运用雅称,但情感一气呵成,显得并不违和。诗文的优劣,归根到底还是在于立意感情,词藻的华丽与否只是占比很小的一部分。
为什么在当代滥用雅称的现象层出不穷?我私以为和快节奏的时代背景脱不了干系。当生活节奏增加至二倍速后,人类的情感缺失问题日益暴露明显。电子化、碎片化的阅读冲击了传统纸媒,我们的情感文化出现了大片需要填补的空白。正如温铁军所言“零零后是没有乡愁的一代”,愈是没有,愈是渴望,无奈只能去寻找这些生僻的词语,让它们做那少有的、无处安放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情感的载体,去掩饰内心的不安。物质生活日益丰富,但精神世界变得匮乏,知识储备也变得匮乏。当经历过“蓝瘦”、“香菇”这些简洁的词汇后,我们似乎不满意语言的退化,力挽狂澜之余终将会进入另一个极端。哪怕我们从未见过荷花漏的模样,依然在描述时光流逝时用上“滴尽荷花漏”来附庸风雅。当现代生活用上古代词汇称呼,很难不会不显得不伦不类。齐白石有言“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事实上,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文学创作。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雅”,所谓“雅”不仅仅是字词这些砖瓦,更是时代精神、宗旨诸如此类的内核。而所谓的诗文创作,如果只是雅称的堆砌,最终也会如蜉蝣一样消失于渭水,和“东施效颦”一样成为千古的笑话。
但值得欣慰的是,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无疑是个好的开始。我们意识到了文化发展出了问题,开始去修复它,去向完整的文化领域迈进。有了行动,再加以正确的引导,相信假以时日,我们的物质与精神会达到新的、同一的高峰。
古往今来,无数风流才子、文人墨客,他们这些搞文学的人所追求的不过一个“雅”字。于他们而言,生前富贵荣华,都抵不过死后一道美名。他们的住所可以简陋,但一定要是“雅室”;他们可以清贫,可以是白身,但一定要是“雅士”;他们可以深入基层,书写雅俗共赏的诗文,但他们赏的那部分一定是雅的部分。不知从何时起,“雅”成了大半文人脱不掉的“孔乙己的长衫”,他们墨守成规,拒绝创新前进,宁愿拿着前人创作的雅称,踩着前人的脚印,轻松而乏味地前行。
这真的是“雅”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对于文学创作来说,究竟什么才算得上是“雅”呢?白居易的《与元九书》中这样写道“《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从来不是那些浮于表面的形式,而是自然流露发自肺腑的真情。在此我们不妨打个比方,类似雅称的词汇如同人的外表,而主旨内涵可类比于人品,与人相处,我们常常始于颜值,却终于品性。阅读文学作品亦是如此。如何恰当合适的运用文学创作的“雅”?以我个人之见,最好莫过于返璞归真,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有言“我们用一年的时间学会说话,却要用一生的时间学会闭嘴”,文学创作之道,同样是这样。当作者走出了绚丽繁华的当下,能够与文字进行深度对话,那么此时他便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无需刻意提醒,他是不会再用各种牵强附会的词语打造所谓天真的意境的。笔者有了大俗大雅的深刻领悟后,他笔下的文字也会自然地转化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风格,用最本真原始的方式去抒发最真挚的情感。
进行文学创作不是“炫技”的过程,它应当是简单的、化繁为简的、让笔者乐在其中的一件“雅”事。抛下那些思想包袱,抱着“我只是想写点文字”的心态去进行它,方能为读者留下如清泉般的感悟。这个过程与结果,才是专注于写点儿东西的我们真正追求大“雅”,以雅心,写雅文,抒雅情,如此这般,纵是不能成为历史长河中的巨石,至少在投下的那一瞬间,能溅起一片水花。
希望在日后的文学路上,我们能看到越来越多这样的作者涌出,我们的文化成果能够越来越本真,越来越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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